159、前缘
“初教授,这是643号样本的详细资料,您看一下。”
初向南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夹,翻开,目光定格在档案页一角的照片上。
照片上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,淡淡的眼睛,金栗色头发,皮肤白得发光,仿佛是冰雪捏成。
半晌,他叹了声。
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。”
女助理也跟着叹气:“谁说不是呢。我见过这个孩子,长得真像天使一样漂亮。可惜……可惜了,唉。”
助理又道。
“不过,这孩子的家庭背景可不一般呐,而且父母都对他宝贝得很,这回也是他们指定一定要您本人亲自到国内来主持这次实验。”
“但愿我能帮上忙吧,”初向南翻着资料,“说来,我夫人和陆夫人还是多年的故交。”
“哦,怪不得他们这么信任您。”
记起临行前妻子的嘱咐,初向南顿感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。
尽管是这种新型抗过敏药物的主要研发者,不过对于这次临床实验,他其实说不上心里有底。
毕竟643号样本的情况太特殊了。
目前为止,他的身体已经被检测出超过200种过敏源,其实谁都不看好这个孩子能够长期活下来。
他缓慢握拳。
“希望我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。”
清早的阳光透过玻璃窗,洒进一尘不染的病房里。
病床上一片金色光晕圈住男孩坐起的背影,像一支细腻的画笔,勾勒出他金栗色的短发,干净的白衣。
初向南从门口走进来:“小川,你醒了?检查的时间到了。”
这段时间,陆行川各项指标的检查,一直由他亲自负责。
面对这样脆弱的小生命,他唯恐出一点错漏。
男孩安静地转过身来,由他安排。
“对了,”初向南道,“你爸爸早上说他有事要出去一趟,应该很快就赶回来。”
男孩没有什么反应。
不过这段时间以来,这孩子向来很少有什么情绪反应,初向南已经习惯了。
虽然他还很小,但有的时候,初向南似乎能从他浅色的眼睛里读出一种淡淡厌倦的味道。
就像是……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。
不过,即使他是真的厌倦这个世界,也实在怨不得他自己。
初向南内心叹息,以这孩子的情况,放到一般的家庭,恐怕他根本就活不到今天。
好在他有这样爱他如命的父母,想尽一切办法努力让他活下去。尤其是孩子的爸爸,这些天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,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得了。
初向南自己也有孩子,对这种爱孩子的心情完全感同身受,在陆行川的事情上,他自然要尽最大全力。
检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突然,他身上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,咯咯笑个不停。
病床上的男孩抬眼。
“呃,”初向南略感尴尬,“是我的手机。抱歉忘关声音了。”
现在他正在操作检查仪器,不便去掏手机挂掉电话,于是那笑声就这样一直继续着。
软糯清甜,无忧无虑,只有很小很小的小孩子才会有这样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。
初向南笑了笑,随口道:“这是我的小女儿,在家的时候,每天就听她笑个不停。我专门把她的笑声录下来,当铃声用,就像她随时陪在我身边一样。”
男孩扇子般密长的眼睫垂下,微微一颤,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。
初向南是没指望他给什么回应的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。以前每次他来做检查的时候,这孩子也都是这样——默默配合他的工作,但对其他闲聊的话就像没听见一样。
时间久了,他已经习惯性就当自己在自言自语了。
铃声自然停下,空气重新回归安静。
检查完毕,初向南摘下手套,把各项指标详细记录下来。
忽然——
“她,为什么,笑?”
男孩的声音青涩微哑,每个字的发音稚嫩却标准。
初向南一惊抬眼,看着他。
这是这孩子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。
他半天缓过神来——人家孩子刚才是问了他一个问题。
可是……为什么,笑?
这要他怎么回答呢?
他家那个宝贝的小公主就是很爱笑,其实谁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整天笑个不停,倒是很少会哭。说来她的双胞胎姐姐也没有那么
爱笑。
这还真是说不清楚。
“这个……我也不知道啊,”他笑得诚实又无奈,想起宝贝女儿,又自然洋溢着幸福,“歆儿就是最爱笑了,可能是天生的?”
男孩慢慢地咬字:“歆儿?”
“这是我小女儿的名字,她今年两岁,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
“……”
虽然初向南只是随便说说,不过被拒绝得这么干脆,多少还是有点尴尬。
却听男孩又说。
“她不会喜欢我。”
初向南挑眉:“怎么会?”
男孩仰着脸看他,那高傲透彻的眼神却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,实在不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。
他肯定的语气像是在宣布一条真理:“我不笑。”
初向南禁不住笑了:“你为什么不笑?”他仔细回忆了一下,还真是从来没见陆行川笑过,“小川,其实笑一笑,会开心很多啊。”
男孩垂下眸子,没搭理他。
初向南看着他想了想,把手机拿出来,按了几下。
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飘散进金色的阳光里。
男孩别扭地动了动。
笑声在持续,一秒,两秒,许多秒……
初向南把铃声放到第三遍。
终于,男孩一边唇角扯起来极其轻微的弧度,仿佛淡淡的月牙。
又一边。
看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的确是很不熟练,以至于这笑容看起来相当机械。
不过初向南及时鼓励地竖起了大拇指,朝他一眨眼:“对,就是这样,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?”
欢笑的铃声停止,男孩开口,又迟疑……
忽然,他苍白的小脸上,那一点笑容消失,重新变得严肃冰冷。
最后他说的是:
“我没有对你说过话。”
初向南莫名其妙,还来不及多想,就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。
他回过头,看见是孩子的爸爸回来了。
“陆先生。”
男人英俊挺拔,步履匆忙,看上去离开孩子这一小会儿,已经让他相当不安。
初向南和他寒暄了两句,男人黑眸一扫病床上安静的男孩:“初教授,我不在的时候,小川还听话吧。”
“当然。”初向南微笑
,“小川一直是个乖孩子。”
“这孩子是很乖,我觉得他什么都能听懂。”陆骁微叹了口气,“只可惜,他到现在还不会说话,清音可是为他操碎了心。”
“啊?”
陆骁以为他是为这件事惊讶:“您没注意,小川他不会说话吗?”
“这……”初向南一阵发怔,他几乎就要开口说什么,可是这时他目光一转,撞上男孩过分清透的双眸,忽然就说不出来了。
——我没有对你说过话。
他似乎是懂了点,但似乎是更不懂了。
最后他只是说:“如果是这样,是不是该带孩子去检查一下……”
“各方面都给他检查过了,目前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。”陆骁叹息苦笑,“不过我和他妈妈现在只盼他能平安活下去,相比之下,其余这些倒不是很重要了,您说是不是?”
初向南欲言又止,抿了抿唇。
“……我倒觉得,小川这孩子很聪明,你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。”
天使般的男孩眉眼安静如故,看起来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。
…………
时光荏苒,许多年以后。
初歆懒洋洋靠在床头,指尖轻轻拨弄着身边男人的衣领。
忽然,语调变得正经。
“师父,请教你一个问题。”
她明显感觉到男人在这瞬间一僵……
果然,拿这招来逗某人还真是屡试不爽啊。
她忍不住笑出声来,不过也没来得及笑太久——
倏忽一下,那雕塑般完美的鼻尖逼近她,把她锁进灼烫的呼吸里,害她忘了要怎么笑。
她看着他的眼睛,只能听见那低柔诱惑的声线拉长。
“师父任你请教,好不好?”
……“请教”这个词被他这么一用,就像是被用坏了。
坏到她不知不觉就要吻上去……却被他用一只手指挡住。
蓦然清醒过来,初歆听见某人坏心眼地问:“真是要请教这个?”
“……”
初歆脸颊在发烫,推开他,咽了咽口水:“才不是呢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她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,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孕育在里面,神色变得柔和。
“
我是要问你,你觉得什么胎教音乐最好?”
“这……”
初歆微抬下巴:“总不会,这是你的知识盲区吧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男人眼色微沉,“你等一下。”
过了一会儿。
初歆看着他拿来的那个音乐盒。
是一架微型钢琴的样式。
在她记忆里,他以前并没有把这个东西拿出来过,但她就是觉得莫名眼熟。
陆行川看出她的眼神:“你小时候可能也有一个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当时初教授买了两个一样的音乐盒,临走之前他把一个送给了我,另一个我想他是带回家去了。”
“当时?”
“我五岁的那年。他走之后,我才发现——”
他按下开关,音乐盒奏出的却不是音乐,而是——笑声。
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。
这声音,初歆听起来也觉得莫名耳熟……
“这是天使的笑声。”他说。
“天使?”
陆行川笑如春风:“我听见天使的笑声……那是我第一次也想试着笑一笑。”
初歆不由攥紧他的手。
这一切她还不是很明白,只知道她不想放开他,不能放开他。
他回握她的手。
“歆儿,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曾经,在他对这个世界只有厌倦的时候,天使的笑声来到他身边,蛮不讲理破坏掉了他厌世的心情。
于是他悄悄知道,世界上是有天使的。
可是后来,爱笑的天使落入泥泞,忘记了她自己的笑声。
他就是她最后求助的那个人,但是当她跌倒在他面前,稚嫩的小手伸给他,他没有能够接住……
再往后,多少悔恨都无济于事了。
直到有一天,熟悉的情景再现,他竟然有了第二次机会。
这次他抓住了那只稚嫩的小手。
一天天,一年年。
终于,他最爱笑的天使回来了。
这个故事讲完,他轻揩掉她眼角的泪水,浅吻印在她唇边。
“歆儿,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?”
“谢谢你,给我机会把你找回来。”
在晨曦的光晕里,他们唇齿相依,化成无尽缠绵。
忽然,初歆笑了起来,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。
“以后,我可要在你耳边笑一辈子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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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向南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夹,翻开,目光定格在档案页一角的照片上。
照片上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,淡淡的眼睛,金栗色头发,皮肤白得发光,仿佛是冰雪捏成。
半晌,他叹了声。
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。”
女助理也跟着叹气:“谁说不是呢。我见过这个孩子,长得真像天使一样漂亮。可惜……可惜了,唉。”
助理又道。
“不过,这孩子的家庭背景可不一般呐,而且父母都对他宝贝得很,这回也是他们指定一定要您本人亲自到国内来主持这次实验。”
“但愿我能帮上忙吧,”初向南翻着资料,“说来,我夫人和陆夫人还是多年的故交。”
“哦,怪不得他们这么信任您。”
记起临行前妻子的嘱咐,初向南顿感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。
尽管是这种新型抗过敏药物的主要研发者,不过对于这次临床实验,他其实说不上心里有底。
毕竟643号样本的情况太特殊了。
目前为止,他的身体已经被检测出超过200种过敏源,其实谁都不看好这个孩子能够长期活下来。
他缓慢握拳。
“希望我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。”
清早的阳光透过玻璃窗,洒进一尘不染的病房里。
病床上一片金色光晕圈住男孩坐起的背影,像一支细腻的画笔,勾勒出他金栗色的短发,干净的白衣。
初向南从门口走进来:“小川,你醒了?检查的时间到了。”
这段时间,陆行川各项指标的检查,一直由他亲自负责。
面对这样脆弱的小生命,他唯恐出一点错漏。
男孩安静地转过身来,由他安排。
“对了,”初向南道,“你爸爸早上说他有事要出去一趟,应该很快就赶回来。”
男孩没有什么反应。
不过这段时间以来,这孩子向来很少有什么情绪反应,初向南已经习惯了。
虽然他还很小,但有的时候,初向南似乎能从他浅色的眼睛里读出一种淡淡厌倦的味道。
就像是……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。
不过,即使他是真的厌倦这个世界,也实在怨不得他自己。
初向南内心叹息,以这孩子的情况,放到一般的家庭,恐怕他根本就活不到今天。
好在他有这样爱他如命的父母,想尽一切办法努力让他活下去。尤其是孩子的爸爸,这些天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,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得了。
初向南自己也有孩子,对这种爱孩子的心情完全感同身受,在陆行川的事情上,他自然要尽最大全力。
检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突然,他身上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,咯咯笑个不停。
病床上的男孩抬眼。
“呃,”初向南略感尴尬,“是我的手机。抱歉忘关声音了。”
现在他正在操作检查仪器,不便去掏手机挂掉电话,于是那笑声就这样一直继续着。
软糯清甜,无忧无虑,只有很小很小的小孩子才会有这样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。
初向南笑了笑,随口道:“这是我的小女儿,在家的时候,每天就听她笑个不停。我专门把她的笑声录下来,当铃声用,就像她随时陪在我身边一样。”
男孩扇子般密长的眼睫垂下,微微一颤,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。
初向南是没指望他给什么回应的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。以前每次他来做检查的时候,这孩子也都是这样——默默配合他的工作,但对其他闲聊的话就像没听见一样。
时间久了,他已经习惯性就当自己在自言自语了。
铃声自然停下,空气重新回归安静。
检查完毕,初向南摘下手套,把各项指标详细记录下来。
忽然——
“她,为什么,笑?”
男孩的声音青涩微哑,每个字的发音稚嫩却标准。
初向南一惊抬眼,看着他。
这是这孩子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。
他半天缓过神来——人家孩子刚才是问了他一个问题。
可是……为什么,笑?
这要他怎么回答呢?
他家那个宝贝的小公主就是很爱笑,其实谁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整天笑个不停,倒是很少会哭。说来她的双胞胎姐姐也没有那么
爱笑。
这还真是说不清楚。
“这个……我也不知道啊,”他笑得诚实又无奈,想起宝贝女儿,又自然洋溢着幸福,“歆儿就是最爱笑了,可能是天生的?”
男孩慢慢地咬字:“歆儿?”
“这是我小女儿的名字,她今年两岁,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
“……”
虽然初向南只是随便说说,不过被拒绝得这么干脆,多少还是有点尴尬。
却听男孩又说。
“她不会喜欢我。”
初向南挑眉:“怎么会?”
男孩仰着脸看他,那高傲透彻的眼神却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,实在不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。
他肯定的语气像是在宣布一条真理:“我不笑。”
初向南禁不住笑了:“你为什么不笑?”他仔细回忆了一下,还真是从来没见陆行川笑过,“小川,其实笑一笑,会开心很多啊。”
男孩垂下眸子,没搭理他。
初向南看着他想了想,把手机拿出来,按了几下。
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飘散进金色的阳光里。
男孩别扭地动了动。
笑声在持续,一秒,两秒,许多秒……
初向南把铃声放到第三遍。
终于,男孩一边唇角扯起来极其轻微的弧度,仿佛淡淡的月牙。
又一边。
看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的确是很不熟练,以至于这笑容看起来相当机械。
不过初向南及时鼓励地竖起了大拇指,朝他一眨眼:“对,就是这样,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?”
欢笑的铃声停止,男孩开口,又迟疑……
忽然,他苍白的小脸上,那一点笑容消失,重新变得严肃冰冷。
最后他说的是:
“我没有对你说过话。”
初向南莫名其妙,还来不及多想,就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。
他回过头,看见是孩子的爸爸回来了。
“陆先生。”
男人英俊挺拔,步履匆忙,看上去离开孩子这一小会儿,已经让他相当不安。
初向南和他寒暄了两句,男人黑眸一扫病床上安静的男孩:“初教授,我不在的时候,小川还听话吧。”
“当然。”初向南微笑
,“小川一直是个乖孩子。”
“这孩子是很乖,我觉得他什么都能听懂。”陆骁微叹了口气,“只可惜,他到现在还不会说话,清音可是为他操碎了心。”
“啊?”
陆骁以为他是为这件事惊讶:“您没注意,小川他不会说话吗?”
“这……”初向南一阵发怔,他几乎就要开口说什么,可是这时他目光一转,撞上男孩过分清透的双眸,忽然就说不出来了。
——我没有对你说过话。
他似乎是懂了点,但似乎是更不懂了。
最后他只是说:“如果是这样,是不是该带孩子去检查一下……”
“各方面都给他检查过了,目前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。”陆骁叹息苦笑,“不过我和他妈妈现在只盼他能平安活下去,相比之下,其余这些倒不是很重要了,您说是不是?”
初向南欲言又止,抿了抿唇。
“……我倒觉得,小川这孩子很聪明,你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。”
天使般的男孩眉眼安静如故,看起来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。
…………
时光荏苒,许多年以后。
初歆懒洋洋靠在床头,指尖轻轻拨弄着身边男人的衣领。
忽然,语调变得正经。
“师父,请教你一个问题。”
她明显感觉到男人在这瞬间一僵……
果然,拿这招来逗某人还真是屡试不爽啊。
她忍不住笑出声来,不过也没来得及笑太久——
倏忽一下,那雕塑般完美的鼻尖逼近她,把她锁进灼烫的呼吸里,害她忘了要怎么笑。
她看着他的眼睛,只能听见那低柔诱惑的声线拉长。
“师父任你请教,好不好?”
……“请教”这个词被他这么一用,就像是被用坏了。
坏到她不知不觉就要吻上去……却被他用一只手指挡住。
蓦然清醒过来,初歆听见某人坏心眼地问:“真是要请教这个?”
“……”
初歆脸颊在发烫,推开他,咽了咽口水:“才不是呢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她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,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孕育在里面,神色变得柔和。
“
我是要问你,你觉得什么胎教音乐最好?”
“这……”
初歆微抬下巴:“总不会,这是你的知识盲区吧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男人眼色微沉,“你等一下。”
过了一会儿。
初歆看着他拿来的那个音乐盒。
是一架微型钢琴的样式。
在她记忆里,他以前并没有把这个东西拿出来过,但她就是觉得莫名眼熟。
陆行川看出她的眼神:“你小时候可能也有一个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当时初教授买了两个一样的音乐盒,临走之前他把一个送给了我,另一个我想他是带回家去了。”
“当时?”
“我五岁的那年。他走之后,我才发现——”
他按下开关,音乐盒奏出的却不是音乐,而是——笑声。
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声。
这声音,初歆听起来也觉得莫名耳熟……
“这是天使的笑声。”他说。
“天使?”
陆行川笑如春风:“我听见天使的笑声……那是我第一次也想试着笑一笑。”
初歆不由攥紧他的手。
这一切她还不是很明白,只知道她不想放开他,不能放开他。
他回握她的手。
“歆儿,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曾经,在他对这个世界只有厌倦的时候,天使的笑声来到他身边,蛮不讲理破坏掉了他厌世的心情。
于是他悄悄知道,世界上是有天使的。
可是后来,爱笑的天使落入泥泞,忘记了她自己的笑声。
他就是她最后求助的那个人,但是当她跌倒在他面前,稚嫩的小手伸给他,他没有能够接住……
再往后,多少悔恨都无济于事了。
直到有一天,熟悉的情景再现,他竟然有了第二次机会。
这次他抓住了那只稚嫩的小手。
一天天,一年年。
终于,他最爱笑的天使回来了。
这个故事讲完,他轻揩掉她眼角的泪水,浅吻印在她唇边。
“歆儿,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?”
“谢谢你,给我机会把你找回来。”
在晨曦的光晕里,他们唇齿相依,化成无尽缠绵。
忽然,初歆笑了起来,水晶般纯净快乐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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